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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悅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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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說董秋韶,就必要講到沈長鈞的那位故人,很多人都當他們之間存有暧昧,然則事實並非如此。於沈長鈞,那是必還的恩情,大道之恩,何以還報?答案是無以為報,遂你要什麽,我給什麽,這便是沈長鈞如今對董秋韶的態度。他問董秋韶可願修道時,董秋韶答願能長生,沈長鈞就把人帶到無應山來,且已悄為之安排,只要照著他的安排一步步來,憑董秋韶的天賦,長生並不算太難求得。

但董秋韶到無應山後,明顯並不曾安下心來修煉,要說安下心來求長生大道,秦景這樣安排多少功課下去都按時按質按量完成,並還自己給自己加課的才叫醉心大道。但沈長鈞也沒把人叫來點明,本就是隨她意如她願順她心,自是她愛怎麽怎麽來,她怎麽舒服怎麽來——大道從不強求,也強求不來。

是以,董秋韶期期艾艾進來,癡癡凝望著他時,沈長鈞才覺頭疼。倘若說為這位故人,他連性命都能舍,卻唯有一樣不能給予,那便是情。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,他們之間都難於存暧昧之思,曾經是故人太高,他只能仰望,如今是董秋韶把自己擺得太低,沈長鈞俯看得也很不舒服,每每都有種“不應該是這般”的違和感。

“董師侄。”沈長鈞喊秦景都是連名帶姓,喊董秋韶卻稱師侄,表現得已經夠明顯。

董秋韶未必不明白,但她並不是一被拒絕就氣餒縮手的,有話說得好水滴石穿,即不能一見鐘情,能日久生情也是一樣的:“師叔。”

“可有事?”轉世之後,故人變作董秋韶這般嬌柔端秀,沈長鈞很是不適應。但轉世之人,性情有所轉變是可以理解的,何況這其中還有他動過的手腳。只是看來動的手腳不算成功,這柔柔軟軟的腔調,反淡如未轉世前的肆意鮮明。也許是從他手裏出的錯,所以沈長鈞耐心還是不缺的,對著董秋韶也總是格外寬容。

“我……”董秋韶本來想訴訴別情,可一想沈長鈞說得那樣明白,又把話咽回,轉而講起修行上的疑問來,這就是她聽取秦景意見的結果。

秦景在門口跟董秋韶說的話,哪裏能逃過沈長鈞的耳,是以沈長鈞一邊解答,一邊預備稍後去給小師侄餵餵招,橫豎她結丹也需要人去壓一壓才能更穩固圓滿。董秋韶則自覺找到了正確的相處方法,心裏高興非常,面上的喜色不需言語,遠遠隔著都能叫人看分明。

其實本來也沒什麽,偏董秋韶含情脈脈時,遇上竹露從即鈞峰過來,帶著禦清宗的玉微真君與北辰真君雙修大典的帖子來。玉微真君與北辰真君都與沈長鈞舊有交情,自然是該親自前往賀喜參宴,竹露代替不得,又恰好沈長鈞回來,竹露一是來送帖子,二則是為見沈長鈞來。

在旁邊練著劍的秦景:……

要掐起來的節奏啊!

她就是遲鈍,這時候也已經知道竹露當時針對她是因為對小師叔別有情思,害怕她這作師侄的賴著近水樓臺日久生情,直到竹露確定她對小師叔沒心思,或者說只存純粹欣賞之心,再加上那日雪夜丹室的事,這才叫竹露沒再針對她。至於董秋韶,傻子也看得出來啊,從跟著小師叔進山門的那天起,表現也明顯,言語也明顯,誰能看不分明。

不論男女,一旦墜入愛河,都有可能變成瘋子傻子呆子或精神病,更有可能智商情商齊齊下線。秦景緩緩手裏的劍,一點一點蹭到大殿外,她能聽到的距離裏。她倒不是八卦,她是怕裏邊的人打起來小師叔不知道該怎麽處理,到時她好去把人分開,她自覺得與小師叔有“戰鬥友情”,當小師叔不好處置的時候,她這做晚輩的能伸個手當然再合適不過。就算她沒做好,小師叔來個轉移大法,教訓她也能把事情的重點混淆掉。

實在是秦景太了解竹露,她且對小師叔坦蕩蕩,都被竹露哼好久,董師妹那麽明顯,不掐起來才叫意外。果然,裏邊說著說著,就掐起來,小師叔或許有那麽片刻的怔忡出神,但很快鎮壓全場,熱心“小師侄”竟完全不需要派上用場。

不過,小師叔明顯太低估女人的戰鬥力,尤其是“心懷熱戀”的女人的戰鬥力,別說小師叔,就是秦景這同為女人……啊呸,同為姑娘的,也沒法預料。小師叔倒鎮壓全場了,但一出大殿,那兩又掐起來,這種掐只是語言上的,既隱晦斯文又透著輕描淡寫的優雅,叫秦景看得渾身一抖!艾瑪,就算同為姑娘,秦景也確定她不是打嘴仗的料。

只聽竹露姑娘放大招道:“別當對你另眼相看便是青眼有加,不過是償舊債罷,連舊情且算不上。”

這話叫秦景來聽什麽雷點都沒有,偏董姑娘渾身發抖不說,還在眼角凝結出一串一串如珍珠般的眼淚來,美得跟電影鏡頭一樣,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自帶美顏修正軟件:“好歹也另眼相看,總有叫青眼有加那天,如何也好過從來不看在眼裏。”

於是竹露姑娘也氣得發抖。

秦景:雷點在哪裏,掐點在哪裏,為什麽一個個抖得跟篩子一樣。

“竹露姐,你要的丹藥我已經煉好了,我放在即鈞峰丹房裏了,要不我們現在去取。”秦景說的就是長春造化丹,她先前給竹露煉好的,竹露現在應當已經吃得差不多。

竹露一聽,頓時甩下董秋韶,比起和個小毛丫頭掐來掐去,還是保住青春容貌更為要緊。至於董秋韶,也覺得秦景是在幫她,畢竟論武力論資歷,她都比不過竹露,哪怕她是弟子人家不過既鈞峰管事。董秋韶自是心裏認定忍一時之氣,待到日後修為上去,想怎麽撒今天受的氣都不過是翻手覆手的事。

把長春造化丹給竹露後,竹露居然拉著秦景開始講起“那位”來,卻不知為什麽,不管是誰,都沒有提過“那位”的名字,似乎是禁語一般。但事情竹露還是講得很明白的,當年沈長鈞還什麽都不是,也不被看好,沒顯出好資質來時,是“那位”伸手點沈長鈞入劍道,且傳他劍道傳承,對修士來講,這樣的深恩重義便是無上因果,何況“那位”本身就很容易使人心懷感激,並記一世恩義。

“那位”身隕後,是沈長鈞耗損大半修為,將殘魄一一聚攏,才使其得以轉生,後掐算到是董秋韶,又出門去十幾年來都守在董秋韶身邊直到她身魂皆穩,又安排好人守候照應,這才回歸玄門:“你說,真君還欠她什麽,就算她以大道相贈,有這些年辛苦奔忙,真君也算是還清了。她倒好,蹬鼻子上臉,非賴上真君,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麽樣,全無當年風采,卻還要真君用己身來還報她,她倒真是臉大得很。”

秦景心想知道得太多不會被小師叔滅口吧,一邊又不知該怎麽應答:“小師叔一心向道,不會困於兒女私情的……”

“真君還是有情的,只是淡薄了些。”

倒是忘了這位也指望著小師叔的兒女私情呢,秦景“誒”一聲,站起來跟忽然想起來什麽一樣作態:“我想起來下午還有功課沒作呢,小師叔待會就要來看了,竹露姐,我先回羅預峰,小師叔要沒見著我乖乖在那,不知道怎麽抽我呢。”

竹露知道沈長鈞對無應山弟子修煉看得很緊,也向來嚴苛,這才肯撒手放秦景離開。馭劍飛出好長一段,秦景才長舒一口氣,抹把汗對止戈講:“我以後才不要喜歡上誰呢,叫人來喜歡我就對了,如果看著順眼,我就也喜歡喜歡他,如果看不順眼就打得他不敢喜歡我為止。”

止戈:“情應兩願,若只一廂,難成恩義,易結仇怨,你還小,莫摻和這些男女間的情情愛愛,是是非非。”

“我沒想摻和。”秦景覺得這點一定要說明白。

“你再多癡癡看些小師叔,便免不得摻和進去。”止戈見多了好吧,修士間的情情愛愛,講淡薄也淡薄,講熱烈卻也非凡人能承受,生生死死,宏闊壯觀的多了去。一旦涉及,哪怕是成聖的資質,也要慎防身死道消。

“樹長得好看花開得好看還得招人多看兩眼呢,小師叔長得好看自然也要多看兩眼,小止戈呀,你不知道,看好看的人,會對這世間充滿讚美的。而且,放著好看的不看,難道要我去看不好看的,多傷眼吶。”秦景真的不僅僅是純粹花癡,她癡迷過很長一段時間人體素描,天生對黃金比例的臉,黃金比例的身材有著無法釋懷的情懷,每每看到小師叔時,她哪裏是花癡,簡直是膜拜。對上天造物之瑰麗奇美的膜拜,小師叔的臉,小師叔的身材,完完全全是最好的黃金分割黃金比例。

止戈:我悄悄地給你點蠟。

小師叔:“眼神不錯。”

秦景:“呵呵呵呵……小師叔。”

小師叔面無表情,長劍在手,示意秦景來過招。

秦景:背後誇人都要被抽,真是煩人。

小師叔:叫你瞎琢磨,叫你每天不想正事,叫你鬼心怪樣。

當然,秦小景的讚美,小師叔聽在耳裏還是極悅耳的。

PS:稍稍發展一下感情~

看他們倆想想以後,忽然記起句話來——現在流的淚,都是當初腦子裏進的水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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